彝族医药研究汇总
陈小龙a,杨晓燕b,肖文c
(大理大学a.公共卫生学院,云南大理;b.农学与生物科学学院;c.东喜玛拉雅研究院,云南大理)
摘要:了解彝族医药,开展对彝族医药的调查与保护已经迫在眉睫。当前“彝医学”面临着“名医消逝、名方流失、名药消失、医术丧失”的局面,有必要对彝族医药知识理论和卫生保健的作用进行回顾和民间调查收集,在继续坚持“土洋结合,中西并重,两条腿走路的方针”下,如何让彝族的医药更好地为基层卫生保健服务和纳入国家非物质文化的保护范围值得我们探讨。
关键词:彝族;彝医;彝药
近年来对少数民族的医药研究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伴随着民族医药传承者的不断离逝,发掘与整理他们的药方和经验显得尤为重要。彝族的医药可分为百濮医药时期、爨蛮医药时期、乡土医药时期、滇医滇药时期、中草医药时期和彝族医药时期等[1]。彝族医药的记载可追溯到公元前十一世纪,周时代史实的文献[2]中提到了彝族的先民能够炼制丹药并且拥有一定的使用经验,明代嘉靖年间的《双柏彝医书》[3]比《本草纲目》还要早十二年。彝医药对许多常见病、多发病和疑难杂症的治疗有独特的功效。王正坤主编《蛮书》[4]中记载的“护歌诺木”,可治疗“跌打损伤,风湿麻木、筋骨疼痛”,目前彝区还流传着使用麝香抗肿瘤,使用熊胆治疗胃溃疡等动植物药的记录。
自宋朝开始彝区的特长药物就已经和内地进行了交流,宋代文史中就有记载:“蛮之马来,他货亦至,蛮之所带麝香、胡羊、长鸣鸡、云南刀及诸药物”[5],大理三月街[6]从南诏时期便开始兴起,它的出现极大地促进了彝族药物的交流与发展,汇集了四面八方的药材而称为“药街”。著名的彝族*官用芸香草解诸葛亮*队岩泉的毒[7],直至今日该方剂仍是治疗热症和提取疟疾药物的重要材料。云南白药的前身就是由曲焕章按照彝医配方创制的百宝丹,如今云南白药已经成为彝药代表的品种[8],广泛用于内、外科及各种疾病的治疗。
一、彝医的医治原理
虽然各个地区彝族所说的语言还有生活习惯等都不相同,但是彝族所使用的语言文字还都是统一的,彝族的语言文字较公认的是四川凉山地区所使用的老彝文字,老彝文记录了彝族的药用经并认为清浊二气是人体的根本,清升浊降、各循其道、相互为用,才能使生命活动正常的运转[9]。彝医治病的方法有内治和外治两种方法[10],内治法多服用复方制剂,外治法通过熏蒸、外洗、拔罐、放血等。彝医强调脏腑间有“气路”相连及生理功能上的协调如《人文论》[11]云:“脑髓经络和脾胃相连,所以脾胃湿浊会引起头痛、出汗、流涕”;“若肾水往上泛滥,与心火不相容就会造成头痛”。这些记载表明彝族先民们已经认识到疾病的发生机制是脏腑的功能失调引起的。
二、彝医的类别及特点
从古至今彝族的医生都被习惯性地分为“毕摩”[12]、“苏尼”[13]和“草药师”,一般情况下“毕摩”的地位是最高的,并且彝族人更加倾向于相信“毕摩”,“毕摩”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草药师”和“苏尼”。“毕摩”神通广大,学识渊博,很多时候“毕摩”在施展自己的法术之时也会夹杂着使用草药,“毕摩”通过蒸病人(撮喃尼)、熏草木(布尔伙)、挂铁链(沈火丁)等[14]进行治病,或让病人喝一碗草药熬制的“神汤”,对病人起到心理上的慰藉和生理上的治疗,以此起到“一汤两解的作用”。
“草药师”又称为草医,相对于“毕摩”和“苏尼”,草医的出现是彝族的先民们经过长时间对自然规律总结的结果。草医们所奉行的医治理念不同于中医,中医在使用中药之时讲究的是完整严密而繁杂的理论体系,明确的用药原则和剂量要求。而《双柏彝医书》[3]对几百种药物的使用,只有几个方子中的药物有剂量。许多药物只有名称而没有详细的特征描述,仍然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授,并且是以植物药为主,动物药约占1/3。彝族人治病所用的动物胆类较多,在《双柏彝医书》中记载的胆类包括:老鸭胆、狐狸胆、猪胆、岩羊胆、耗貂胆、*鼠狼胆、獐子胆、熊胆、鸡胆等。生活中彝族人也喜欢看动物的“胆”来预测姻缘的幸福和疾病的愈后情况,用宰杀后动物的“胆囊”的大小、质地来预判事件进展的情况。彝族人善用“盐”“硫磺”“天然火硝”等矿物药[15]来治疗人和动物的疾病,比如用“硫磺”来治疗人和动物的皮肤病;“盐”用以满足身体发育的需要外还供给家畜。彝族比较出名的草医师主要有阿子阿越、沙光明、阿以莫友作、张之道等,他们都擅长于治疗跌打损伤和风湿类疾病[16]。可能因彝族先人大多是居住于高山峡谷之间,被野兽咬伤、跌伤的情况相对较多,所能接触到的动植物药的种类多。比较常见的记载跌打损伤、风湿病等彝族医药书籍有楚雄的《双柏彝医药书》,红河的《元阳彝族医药书》,四川凉山地区的《造药治病书》和《启谷署》等。
总之,生活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彝族人民,对药物的获取上相对于汉区更有利,并且遵循“以形医形”的原则,如彝族人一般用熊胆来治疗烧伤和烫伤,用虎骨强身健体,用虎牙齿来解毒蛇咬伤的毒液;用羊油来治疗四肢的冻伤、腹泻、牙痛等,用鸡胆、蛇胆来治疗胆道方面的疾病。仅彝族医书《医病好药书》[17]记载的动物药就有种,其中野生的动物药所占的比例最大。
三、彝医与日常生活
彝族的先民们在长期的生活经验中总结了应对疾病的一些方法,其中体现了对疾病的预防原则,如当吃了牛肉、羊肉时,杜绝小孩喝冷水;野外劳作时杜绝喝溪边的生水;从外面回到村里或进入一个陌生的村子时,要在村子前面的草堆上一边念咒语一边用树木擦洗身体,草堆上堆满的是过往的行人从旁边树木上摘下的枝丫,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辟邪。彝族的先民们对麻风病的认识由来已久,在彝族的《劝善经》[18]中对麻风病的认识是在雷电产生的地方产生了麻风病,由此传染给了人,再传染给自己的亲属。所以在彝族中盛传不和麻风病的族人通婚,远离麻风病人;一旦有雷电等击打到居民家则要马上举行驱*念经仪式。彝医《劝善经》[18]所说:人生来就骨肉结实的,见漆不过敏,接近疮不染疮,接近麻风不染麻风。”彝医还特别强调酒的致病作用,酒喝多了则导致成痨病以致成残疾,甚至神志不清,这也是与彝族普遍的饮酒习俗有关。《劝善经》中还提到不能吃生肉、生血和生肝子。这些都体现了彝医联系于实际,应对疾病防患于未然的原则。
彝族的先民们对人体也有一些特殊的认识,如对血液,他们认为血液是人体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血液在正常时的深红色以及正常在体内的流动,是健康的重要标志。通过切脉可以判断血液的颜色和运行的情况,并根据血液的运行来辩证和治疗[19]。彝族人常常将动物的动脉血液作为药引,比如彝族的先民们将鹿茸中的血泡在酒中作为心脏方面的治疗药物。对血液的讲究还体现在日常生活之中,如每逢“火把节”之时山羊是割喉放血,而绵羊是窒息使其死亡,牛是蒙住双眼敲击死亡,猪血是要与“坨坨肉”一起蒸煮着吃,彝族人认为这样既美味又营养。
四、彝族医药的现状与前景
早先的彝族医药大多是靠口耳相传,有记载的文献经书大部分在“文革”的浩劫或“冤家械斗”中毁坏了,没有能够形成完整的文献资料,近几年通过*府以及彝族医药人士的努力编著了《彝医志》《彝族医学》《彝族医药大典》等[20]。西南民族大学建立“中国彝族医药专家库”,开设了彝药学专业;云南中医学院建立了彝医学专业;楚雄彝族自治州也开办了彝医药馆和研究院;西昌学院也开办了彝语言文化学院等。由楚雄州彝药研究所研制的“化毒灵胶囊”[21]在彝药治疗艾滋病方面达到国内领先水平。云南白药的最新研究[22]临床手术前给药能使手术中出血量明显地减少。四川凉山州的“木谷补底”经实验室研究证实其药理作用和化学成分与“冬虫夏草”一致[23];云南的“一妹姑班”对治疗风湿、关节等具有疗效[24];灯盏花可治疗脑血栓、脑出血等疾病[25];李氏用*松柏治疗痛风取得了显著的疗效[26];彝药紫灯胶囊[27]中富含丰富的微量元素,并能保证药品的安全使用。根据云南省卫计委的消息,鉴于当前“彝医学”面临着“名医消逝、名方流失、名药消失、医术丧失”的局面,云南省已经正式启动了彝医学本科教育教材的编写工作,这就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门新的医学学科诞生,同时一个新医师类别即将诞生,在全国将会有更多的“彝医”医院诞生。
五、彝医的传承与困境
彝族是一个多人口的民族,民族医药的传承主要有祖传、师传、自学和学院教育等4种机制,赵富伟等[28]研究认为,现当代彝族的医药传承面临着快速消亡的窘迫局面。据调查,84.5%的侗族、苗、彝族医药传承人不具备合法的行医资格,但是仍在少数民族地区从事医疗保健的工作[28]。这种情况在彝族居住的区域更加明显,如今大部分的彝族人民还居住于交通闭塞的山脊之中,缺医少药较为常见。当人们在患病之时首先想到的是“毕摩”,然而大部分的“毕摩”都缺乏相应的职业行医知识背景和受过执业医师技能培训。有很大一部分“毕摩”只能按照自己的“经书”还有经验去诊疗判断疾病,没有对药物有使用剂量的概念,有时候会错过病情的最佳治疗时间而加重病情,更多的是只能起到心理的干预作用。如何让“毕摩”传承并发扬光大自己的文化,具备并且提高自己的职业医疗水平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公共卫生问题。同时对彝族医药的收集与整理也是我们所面临的一个问题,彝族的很多生活习俗由于现代文化的介入而在慢慢地改变与消逝,尤其是在医疗科技突飞猛进的时代,有很大的一部分彝族人开始对“彝族的医药”以及“彝族的毕摩文化”产生了排斥心理,很多人不会去收集和整理,更不会懂得汲取和升级。“彝族的医药”已经存在并影响了彝族人上千年,必然有其特别之处,“彝医”的药用习惯和“彝族十月太阳历”体现的是彝族先民们长期观察自然的结果,随时防患疾病的潜意识。“彝族的十月太阳历”已经被证明是具有悠久性、准确性、独特性、实用性和科学性[29],其内容里包含有疾病方面防患的知识,部分学者[30]认为彝族的十月太阳历与彝族医药的理论密切相关,值得进一步研究。另据年对彝族的博士及高级知识分子的人数统计结果显示仅有人,所从事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法学类,而医学博士仅有2人,从年龄层次上看,彝族的高级知识分子[32]出生主要集中于—年,有必要加强彝族医药研究人才的培养。从彝族医药的推广技术上来说,伴随着西医的进步,彝族的医药也同样需要用创新的技术弥补传统彝医治疗法方法上安全性和科学性等方面的短板。采用烟斗和一次性吸管把配好的彝药装入特制的烟斗治疗器代替传统的烟熏术治疗口腔疾病就是一个与时俱进创新的例子[32]。年两会期间杨甫旺代表就建议扩大彝医药品纳入基本医疗保险报销的范围;建立彝医药教育体系和资格认证体系;让民间民族医药一技之长的人员经培训、考核后纳入乡镇卫生院管理使用[33]。总之对于彝族医药的研究还缺乏系统性,尤其是对彝族居住区彝族医药调查与文献整理尚需要*府投入更多人力、财力和物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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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百度百科.毕摩[EB/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