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后来,我成了觉桑权倾朝野的赫耶,觉桑百姓敬畏我仰慕我,将我宛如心头月光一般朝奉着。
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我不是觉桑人,我觉桑名为东珠,是我嫁到草原上时,我的第一任丈夫的乐颜大君取的,意思是东方来的珍宝。
我嫁给乐颜大君时,他已经六十岁,等他百年后,他的儿子清源大君迎娶了我,我又改了一次姓名,成了勒耶东珠,
这时,觉桑人已经渐渐的忘记了我曾是唐国来和亲的睿殷帝姬李昭瑞,人们只知道我叫勒耶东珠,取意是东苍崖山上的月光。
再后来清源大君去世,在我的支持下,我的儿子登上了大君的位置,我的身份,也成了觉桑最尊贵的赫耶。
谁能想到,从前那弱得经不起草原上的风的女子。从势单力薄任人欺辱到如今,成了草原上的最尊贵的大君也不得不考量*见的东珠赫耶。
李唐的文官们称我是了不起的女*治家,到了如今,我回想起来,那些觉桑人和唐人传颂我的那些所谓的功绩,归根结底,都是我想要活下去的逼不得已。
成为东珠赫耶的第十七年,李唐的皇帝早已经不再是我的父皇,但我还是遵守着来和亲时父皇的嘱托,觉桑与李唐五十年来,一直友好和平。
如今我已垂垂暮老,像所有老人一般喜欢看着祖孙在绒绒青草里与小羊羔子玩闹。
“赫耶,昨日安西都护府那处挂了白幡,全城锆白,奴婢派人去打听,说是都护府的陆都护去世了。”
嫁到草原来,我失去了很多,很多人在我身边死去,他们的后裔在我膝边长大,像草原上的风一样生生不息。
但我其实都不在意。
我真正在意的,是在西安都护府守望了我一辈子的那个男子。
我昏花的眼眸微微有些湿润,最后连陆元,也离我而去了。
2
阿青捡到李昭瑞时,李昭瑞脏的像个小煤球。
那时阿青是个初入青楼的可怜人,看着那小煤球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叶子,语气淡淡的:“姐姐,你是个好人,跟我走吧。”
阿青听那小煤球说,她叫鹿茸。
后来两个人相依为命,在大理靠卖孔雀翎为生,前几日又加入了一个名为陆元的伙计,鹿茸多盖了一座草庐,三个人每日喝酒吃肉,日子惬意快哉。
阿青梳理了一下自己和陆元以及鹿茸的重逢与相遇,今日她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有件事从她脑海里炸开,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昨天陆元同她说,跟她相处了不足一月的鹿茸,原来不是个寻行走天涯的江湖人,身份之贵重,远不是阿青一介粗鄙女子能接触的!
陆元告诉她,鹿茸便是那位在和亲路上失踪,搅得天下不宁,从长安到大理写满了寻人启事的睿殷帝姬!
而这陆元的身份也不得了,是皇城里的少年将*!
阿青不明白,她以为他们不过是三个天涯沦落的可怜人,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一位是帝姬,一位是将*。
本来大家都是朋友,把酒言欢,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了囚徒和押送官这样扑朔迷离的关系?
3
辗转多日,陆元终将帝姬护送回了唐宫。
陆元想着兄弟们在天有灵也许可以安息了,但是他的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静平和。
回将*府之后,陆元的亲娘大夫人抱着陆元哭天喊地:“阿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阿元!”
大夫人靠在陆元肩上,哭成了泪人:“哪里有臣子同天子置气的道理,青骑都是你的弟兄朋友,为娘知道,可你不知你离开那几日,你父亲在陛下那里承着多少压力!”
陆元苦涩一笑,投身入了自己的院子,便开始伶仃大醉,大夫人急得跺脚,但不知缘由,无可奈何。
“喝死这不孝子吧。”大夫人最终一跺脚,气得离了院子。
酒壶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陆元在那流散的酒水上,似乎看到了一面平淡无奇的面庞,醉酒中,那熟悉的容颜,再次刺伤了陆元的心。
他想起了那日八百青骑在东市斩首,陆元闭上眼,便是兄弟们不甘的怒:“将*,卑职不懂,陛下明明知道,帝姬是擅自私逃,是帝姬之过,为何却要斩我青骑八百人!”
陆元望着将死的弟兄,心头似乎在滴血。
“帝姬的命是命,我们青骑八百人的命就不是命?”
陆元永远忘不掉刑场上那几乎堆积成山的头颅,那些从前和他喝酒打马吊的弟兄,带着满满的不甘,身首异处。
天子一怒,血流百尺。陆元埋怨陛下,却更怨那私逃的帝姬。只为一人之快乐,却连累他的弟兄们丧命。
八百人,八百个鲜活的生命,在帝王的一声令下后,妇孺妻儿,皆无所依。
陆元将那些弟兄们留下的老母妻儿安顿了,便告病离朝,连夜离开了那个让他心灰意冷的朝廷。
....
陆元逃到大理国时,梵风盛兴,百姓无论男女,衣着清凉,街上来往之人手持念珠者十之八九。
所谓佛堂遍地,百姓虔诚和善,百闻不如一见,长安似乎远在天边,离开了那个让他喘不过的地方,陆元想重新开始。
陆元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咕噜。
陆元想着,初来乍到,没有门路,总得找个活计,先填饱了肚子。这条街全是行江湖卖艺的,有耍大刀的,胸口碎大石,热油捞金什么的,都是些寻常假把式。
陆元想,饥一顿饱一顿同行又多,说不准哪天就倒了台。
陆元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有信心,桃花眼一抬,相中了跛子街里的两家行摊子,一家是拳拳到肉的武班,一家是卖孔鸟的老翁。陆元就选了老翁家,此选择不外乎一个缘由:老翁家虽然生意不大,好在有个漂亮姑娘。
他陆元在洛阳时,也是个体面的辣手折花客,平日里没少和青骑的弟兄们一起喝花酒,因为有一张蒙骗世人的清秀面庞,格外讨姑娘们的欢心。
想到从前和他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如今都变成了刀下孤*,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陆元的心里又沉重了许多。
那姑娘拿着一捧孔鸟脱落的尾羽,远远地看她的浅青衣裙,巧笑嫣然地望着路过的客,所有的客人都会被佳人的笑脸迷住,*使神差地掏出腰包,买下一支孔翎。
陆元走到老翁面前。
“老人家,您这招人吗?我身强力壮,什么苦都吃得,不要工钱,只求能吃上白饭。”
老翁戴着竹笠,手指抬了抬压低的帽檐,抬了抬眼,懒懒地半眯着眸子,随手一指。
陆元顺着看去。
好么,觊觎这差事的,可不止他一个。
队伍里,下到十五愣头小儿,上到五十沧桑老汉,有翩翩公子,有破衣乞丐,总之,排队已经排到一条街对头的茶馆子了。
陆元勉强看到了队伍的尽头,也不紧张,不急不慢地蹲下身子,嘴角带着轻扬的笑,靠在老汉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
老汉抬起眼睛,仔细地瞅了瞅这个年轻人。
苍老的声音从他口中穿来,声音不大,但是气息老成稳重:“这个小伙子长得结实,模样也不错,就你了,其余的都散了吧。”
陆元在众人的议论下,仍是一派不要脸的得意嘴脸。老翁驼着背,用拐杖打断了陆元的嚣张:“看什么看?还不帮阿青赶孔鸟去!”
陆元带着笑意的眸子略过老翁的面庞,老翁似乎若有所觉,驼着的背伏得更低了。
等着走到了荒凉僻静的小巷子里,陆元耳力不错,只听阿青小声地询问:“鹿茸,这怎么回事儿?”
阿青防备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好这次咱们好好捞一笔?”
老翁缓缓地站起身,松了松脖子脊背上啪啪作响的筋骨。
‘老翁’的声音清脆慵懒,随意地回头瞥了他一眼,无所谓道:“这个大个子是个行家,刚才将我认出来,没有当街识破我。”
‘老翁’双手抱拳,是江湖上公认的谢礼,收起了不正经的话:“这行最忌被人识破,大侠认出我来没有揭发,我鹿某人收您给的这分面子。”
老翁撕掉面上的人皮,露出一张平庸的面庞。
那张脸太过平淡,陆元还想着拥有这样豪情不羁的声音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人,说实话看到鹿茸的相貌时,陆元有点失望。
唯一好看便是鹿茸的眼睛,她的眸子很亮,陆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五分狡黠四分聪明,还有一分让人捉摸不透地淡淡笑意。
陆元也算坦诚:“姑娘的装扮天衣无缝,堪称完美,只是姑娘方才抬眸与我对视,眸子璀璨闪烁,虽有意遮挡,但姑娘这双漂亮眼睛却瞒不住。”
鹿茸友善地笑笑,将人皮面具往怀里一揣。
陆元望着那个慵懒的背影,那背影主人的目光中,竟有种让他不自觉避开与她对视目光的锐利。
陆元在茅草屋里住了下来。
4
三人相互依靠,白日去卖孔雀翎,晚上便将赚的银两花光,吃的好酒好肉,忘却一切烦恼。
阿青泼辣张扬,周身沾了人间的烟火气,她姿色卓越,又好一席碧色衣衫,逗得鹿茸和陆元哈哈大笑。
三人之中,阿青酒量最浅,喝不了几杯便醉得不省人事。鹿茸和陆元喝酒,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输,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杯盏,直到天色破晓,两个人才满意地打个酒嗝,出溜成一团,睡个昏天黑地。
这种豪放之局也不是常有的,更多的时候,两人靠在木栏上,碰个杯,便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鹿茸大多数安静地倾听。
鹿茸说得最多的,便是:“都在酒里了,干!”
“鹿茸,这样的日子真好。”陆元和鹿茸头对着头,醉眼迷离地望着头顶上的月:“酒在杯里,君在月下,微风习习,春意揉在晚风里。”
陆元哈哈大笑:“所有的烦心事都在酒里,咽进肚里,能忘个干净。”他举起酒杯,对着空气:“兄弟们,我干了,你们随意。”
鹿茸没有理会陆元的醉话,托着腮,望着月,伸出手指,似乎想握住穿过指尖的风。
陆元以为鹿茸醉迷糊了:“鹿茸,你真喝醉了,竟然想攥着风!”
鹿茸眼底微醺,浅浅地笑笑:“我才不会傻得去抓风。”
鹿茸的面庞不算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普通,但是此刻,她脸上的淡然恬静,那双眼眸如此明丽,唇瓣红润凝笑,衬着她的面庞柔软得像裹着蜜霜。
有这么一刻,陆元有种想尝一尝她唇的味道是否如他想得那般甜软,陆元喉结微动,清醒了些。
“风有什么可抓的呢,我享受的,可是现在这自由的感觉。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想打嗝就打嗝,想放屁就放屁。”
“噗。”陆元被鹿茸逗笑了,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话说的也不比要抓风聪明。”
鹿茸身子微微一怔,望了陆元一眼,目光深远:“你知道吗,陆元。你知道吗,贵族们喜欢豢养鸟雀,想尽办法将鸟雀养的漂亮光鲜,馈赠他人时显得更有脸面。”她顿了顿:“可怜那被锁铐禁锢的鸟雀,在华丽的金丝笼子里,能看到笼外的繁华,却永远飞不出来。”
陆元有些喝晕了,已经听不明*茸的话了,但是他醉倒之前,听鹿茸这话和她的语气,心头竟有些淡淡的凉。
那段日子,酒肉人生,清醒时便出去做生意,疲惫了便喝酒大醉。陆元想,若是一辈子都能这样痛快地活着,那么有些伤痛,便会慢慢地麻痹愈合,不这么痛了。
陆元伸手要捡起地上酒壶的碎片,却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手。
他苦苦一笑,开了一壶新酒,他和鹿茸之间,若是没有那次意外便好了。
陆元有阵子神神秘秘,也不喝酒,也不同阿碧鹿茸玩乐,将自己闷在房里,不知忙活些什么。
阿青偷偷溜进房里,拾起桌上的画卷,兴奋地叫喊了一声:“鹿茸,鹿茸,你快来!”
鹿茸一来,便被阿青塞进怀里一张纸,还不等她翻开,陆元便冲进门里,想要争夺。鹿茸原本不太好奇,眼下却被陆元的反应挑起了好奇心。
她只看了一个裙角,知道他肯定画了个女子。
“呦,还是个女人。”鹿茸笑起来,躲闪着陆元伸出来的魔爪,她还想打开得大些,能看到画卷上部那女子的脸。
奈何陆元缠得太紧,没有机会。
阿青远远地看着二人嬉闹,捂嘴偷笑,笑了一会儿,坐在一旁抓起瓜子看热闹。
陆元和鹿茸玩闹推搡中,陆元没注意脚边有个桶,被桶绊倒,连带着将鹿茸也拉扯倒了。
石头锋利地划破了鹿茸的面皮。
鹿茸与陆元对视一眼,鹿茸抚上自己裂开的面皮,慌张地重新黏上,怕吓到陆元,刚要解释。
却听陆元睁大眼睛,脸色变得惨白,骇然惊道:“睿殷……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