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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呦,一道道水,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

五月的阳光,温暖而灿烂,洒照在延安市吴起县张湾子村的一座农家小院内。村头的大喇叭里,陕北人最熟悉的歌声传入耳中,婉转而悠扬。

这里,是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的第一站。

84年过去,毛泽东同志住过的旧居内陈设如昨。当年红军为感谢老乡留下的一个暖水壶,穿越时空,无声诉说着鱼水情深与初心不改。

73岁的张瑞生一生都守护于此,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如年轮一般,见证了这片土地的日升月落与沧桑巨变。

“那时候太苦了,父亲只有几碗剁荞面来招待毛主席。现在,延安脱贫了!肉啊,蛋啊,天天有!”

年5月7日,随着最后两个贫困县延川、宜川脱贫“摘帽”,革命圣地延安历史性地告别绝对贫困。

赤诚如一

革命圣地与中南海心连着心。

年春节前夕,习近平总书记在延安看望慰问干部群众,主持召开陕甘宁革命老区脱贫致富座谈会,对老区发展关怀备至——

“加快老区发展步伐,做好老区扶贫开发工作,让老区农村贫困人口尽快脱贫致富,确保老区人民同全国人民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是我们党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

彼时,摆在延安人面前的是一份严峻的考题:到年底时,延安仍有3个贫困县,个贫困村。占全市人口近十分之一的7.62万户、20.52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下。白于山区、黄河沿岸,横亘着一个个难啃的硬骨头。

总书记的殷殷嘱托,党中央的亲切关怀,让延安人奋起直追。冲锋号就此吹响。

年3月26日。延安市委的一间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肃穆,全市脱贫攻坚誓师动员大会正在举行。

37岁的安塞区化子坪镇党委书记野根利坐在会场里,越听心跳越快。他听出门道来,这次大会与以往大有不同。

从市委书记、市长,再到各区县、各乡镇党政主要负责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有一份军令状。军令状末尾如此写道:

“如若完不成任务,我将引咎辞职。”

签下军令状那晚,野根利一夜未眠,枕头上全是汗水,满脑子都是“产业!产业!”

没有产业,是沙湾村的致命伤。

镇里好不容易找了块背风、向阳的缓坡,准备建起蔬菜大棚时,质疑声却纷至沓来。

急脾气的野根利也只好耐着性子,急不得,吼不得,只能一次次上门去做工作。

这是一张拼版照片,左图为年5月5日拍摄的延安市南河河道(新华社记者刘潇/摄);右图为年12月26日拍摄的延安市南河河道(资料照片)。

老乡声大了,就递根烟,等人家消消气。今天说不通,明天再去。掰指头、算笔账。总之,就是要把大家的思想疙瘩解开!

话再多似乎也没用。朴实憨厚的庄稼人,就信个“眼见为实”!

野根利灵机一动,租来几辆大轿子车,把村民带到周边的县区走了一遭。乡亲们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大棚里钻进钻出,东看西看。

“书记,这家伙还真能挣钱啊!”

喉咙嘶哑失声之后,野根利终于等来了动工。

一座,两座,三座,大棚拔地而起,沙湾村人的内生动力好像一夜之间被点燃……

辛勤没有白费。今天的化子坪镇,大棚种植点、苹果示范园、养殖场覆盖每一个村子,余户产业空白户有了长线致富产业,全镇贫困人口人均纯收入达元。

“群众心里没谱,党员不能泄气。这口气鼓了就不能松!”

工作笔记上,野根利寥寥数笔,道出心路。

在脱贫攻坚这个战场上,一名党员就是一面旗帜。旗帜树起的地方,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

田婷与黄家圪塔村的缘分,是从一场争吵开始的。

“新来的第一书记在哪儿?我家的西瓜卖不出去,快要烂在大棚里了,这事你管不……”

贫困户朱成才一路小跑进到村委会。话音未落,一看见田婷,扭头就走。

“唏!派了个碎女子来,糊弄人呢么!”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田婷赶上前去,一把扭住高出自己一头的老朱。

“你咋还小看人?我现在就去镇上,一家一家给你推销,不信卖不出去!”

这是年7月,延川县永坪镇黄家圪塔村第一书记田婷到任的第一个月。

黄家圪塔村全村人都住在沟道里,山大沟深、土壤贫瘠。喝的是碱性水,走的是红泥路。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外出了。

包扶单位给村里建起座温室大棚,可祖祖辈辈种粮的老乡,没人种过大棚菜。村干部一家一户上门做工作,只有47户人勉强答应,逼得村干部想要用抓阄来分配。

一切从零开始。不会种,苗子很快死掉;不会管,西瓜总也长不大;好不容易收获了,果蔬却时常卖不出去。

“4座大棚种一年,卖了不到1万元。成本刨了算一算,又白忙活一年!”贫困户张志恩编了句顺口溜,自嘲里带着怨气。

田婷终于想出了法子。

村里人发现,这个比锄头把子高不了多少的女娃娃,没事就爱往棚里钻。晚上回到宿舍,还要上网查个不停。她跑到县里请来专家和技术员实地培训,讲一次群众听不懂,她就厚着脸皮再去请。

培训搞到第9次,再不灵光的脑袋也开窍了。

年,全村大棚收入达多万元,种大棚的15户贫困户,人均收入超过1万元。

道路硬化、自来水入户,改造卫生厕所、美化院落围墙,帮贫困户申请公益性岗位……驻村一年多之后,田婷交出了这样的成绩单:55户贫困户,只剩下4个兜底人口。脱贫户几乎家家都有产业,年底,黄家圪塔村实现整村脱贫退出。

“干部帮,群众干,脱贫致富能实现”……在延安的山山峁峁间,这样的标语随处可见。

名干部驻村担任第一书记,个驻村工作队直插一线,3.74万名干部开展联户包扶……延安的党员干部说得好,“没有抓过脱贫的干部,人生是不完整的!”

延安市委理论讲师团团长、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兼职教授安振华说,奋战在脱贫一线的共产党员,正是从延安精神中不断汲取力量,用信仰、担当与行动,让初心绽放于斯。

延安将苹果、棚栽、养殖作为脱贫的三大主导农业产业,43%的贫困人口直接从事苹果种植。图为一位村民在陕西宜川县交里乡太泉村的果园里采摘苹果。新华社记者刘潇/摄

绿色长征

外地人知道吴起,因为这里是长征的落脚点。但吴起还有一个当地人才知道的绰号——“延安屋脊”。

十山九秃,十年九旱。一刮风,黄土沙尘遮天蔽日。恶劣的生态,就像套在脖子上的枷锁。据《延安地区志》记载,从明初到新中国成立前的余年间,延安共发生旱灾、洪涝、冰雹等灾害余次。

“这里的人,是在褶皱中生活。”即便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一位在吴起挂职的国家部委干部仍这般慨叹。“越垦越荒、越荒越穷、越穷越垦”,延安也成为黄河中上游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年,把山羊养殖作为支柱产业的吴起县,邀请世界粮农组织的专家前来考察,为当地发展畜牧业“支上一招”。

“吴起的生态太过脆弱,不能再放羊了!”专家组的鉴定一针见血。

时任吴起县畜牧局副局长高增鹏思想转不过弯儿,憋红了脸,刚一反驳,就被驳得哑口无言。

安塞区依托剪纸、民歌、腰鼓、农民画和曲艺等5张民俗“名片”,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产业,上千名贫困群众从中受益。图为陕西延安安塞区西营村,艺人正在进行说书表演,歌唱脱贫后的美好生活。新华社记者刘潇/摄

忠言逆耳却直戳心窝。一年之后,吴起在全国率先实施封山禁牧、植树种草、舍饲养羊,一次性就要淘汰掉散牧山羊23.8万只。

消息传开,有老乡一扔烟袋,从炕上跳了起来,径直跑到县委,把时任吴起县委书记郝飚堵在办公室里,质问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有人甚至扬言,不让往山上赶,就把羊赶到你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去!

文质彬彬的郝飚只好耐着性子,凡是找到他的,他就把人请进来。倒杯水、发根烟。

“咱吴起的环境,18亩天然草场才能养一只羊。但是人工种植的草场,一亩就可以养两只羊。相差了几十倍啊!”

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说不动。郝飚干脆扔下一句:“你说老祖宗几辈都放羊,那你富了吗?没富?那就按我的方法来!”

重重阻力之下,郝飚承受了巨大压力。愁得夜里睡不着,他就披着大衣站在阳台上,望着万家灯火,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困惑之时,郝飚来到吴起烈士陵园。回想起革命战争年代,多少英烈为解放吴起献出了生命,他突然感到一股暖流袭过。

“为了建设吴起,我一个县委书记就是被免职,又能如何?”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年,中央启动退耕还林政策,延安人开始从“兄妹开荒”变为“兄妹造林”。

看新闻的那天,郝飚如释重负。

也就是从那时起,吴起县南沟村老支书闫志雄开始带着乡亲们上山种树。

但在干旱少雨的延安栽树,谈何容易!

春天是种树的季节,这时的陕北春寒料峭。为了在陡峭的山崖上种树,闫志雄带着乡亲们把树苗放在背篓里,手脚并用爬上山峁。人还没上去,血就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栽深不栽浅、栽瓷不栽虚、栽端不栽斜,”闫志雄把自己总结的“树三条”写成一个个布条,见到总是学不会的老乡,就塞一个到他口袋里。

滴水成冰的日子,他们在直立的山崖上挖坑、种树,渴了喝口凉水,饿了啃个干馍。

干旱缺水的地方,种树很难一次成活,年年都要补种。一片林子里,爷爷孙子五辈树,再正常不过。

20年前的这些往事,被照片记录下来,封存在吴起县退耕还林纪念馆里。照片里,闫志雄坐在石凳上,手里的笔高高扬起,周围伸着头的老乡围了一圈,一个个干劲满怀。

20年过去,南沟村绿水环绕、草木葱茏。站在山顶眺望,不远处的苹果园今年就能挂果。山下,新开业的3A级景区里游人往来如织。山间,林下经济方兴未艾。去年,村集体经济超过万元,30多户贫困户全部脱贫。

20年,延安人用万亩退耕还林的成绩单,让卫星遥感图上的绿色边界一路北上多公里,植被覆盖率从0年的46.3%提高到如今的81.3%。昔日千沟万壑的荒凉之地,在年获评“国家森林城市”。

延安人总说,没有生态的根本性改善,脱贫是不可想象的。

几年前,已退休多时的郝飚,应老友之邀重回吴起。他趴在车窗上,一路望着漫山遍野的碧绿与苍翠,嘴里不停地念叨:“真好,真好!”泪水却已夺眶而出了。

精准再精准

搬进新家的那天,39岁的李东东非要给乡亲们打上一段腰鼓。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在安塞,几乎人人都会打腰鼓。在李东东眼里,这是全天下最爽快的事!他甚至觉得父母给他起名东东,是取鼓声“咚咚”之意。

鼓虽好,却打不来钱。为了生计,16岁那年,李东东就被父亲赶出门去打工。靠着一身勤快,3年后,李东东在村里第一个搞起蔬菜大棚。在20世纪末的安塞,这还算是个新鲜物。

李东东盘算着,再拼上几年,盖院新房,娶个媳妇,到那时,就能把腰鼓拾起来了。

几记重锤,突然把李东东从梦中打醒。

父亲得了肺结核,母亲心脏病病倒。医院成了家,医院。钱花了,棚荒了。

日子还得继续,咬着牙成了亲。新婚的喜字还没撕掉,李东东却发现儿子患上脑瘫。

“老天爷啊,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东东曾冲着天嘶嚎。

就在这时,精准脱贫攻坚战打响了,李东东也成为建档立卡的贫困户。

哪里有贫困户,精准帮扶的触角就伸到哪里。

干部的帮扶法子直击要害——

妻子做手术,报销90%的医疗费,政府送药上门;大儿子被送到延安的特殊学校就读,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补助;上初中的小儿子每学期也有元生活补贴。

久违的温暖,让这个冰冷的家有了温度,李东东又开始惦记心爱的腰鼓。正巧,区里为贫困户办起腰鼓培训班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说是要让他们打腰鼓脱贫。

翻箱倒柜,拿出尘封多年的腰鼓,李东东二话不说就报了名。有童子功的基础,一个星期后,李东东就结业了。

只是心里还在打鼓,“这打腰鼓还能脱贫?那祖祖辈辈打腰鼓,咋还那么穷哩?”

这一次,打腰鼓还真就把贫困“打”跑了。安塞把腰鼓、剪纸、农民画、曲艺和民歌,作为当地的5张名片,以发展文化旅游产业带动脱贫。游客来延安旅游,顺道坐半小时车来安塞看腰鼓、听陕北道情,悄然间成了时尚。

清歌一曲梁尘起,腰鼓百面春雷发!

当地还专门成立了以贫困户为主的励志扶贫艺术团,李东东成了骨干成员,演出不断。一场挣块,一年能演个上百场!在李东东的家乡,文化旅游产业正风生水起,多名贫困群众稳定参与演出增加收入。这个延安的“民俗之乡”,从自身实际出发走出了一条脱贫致富路。

坐在易地搬迁小区的新房里,李东东手抚腰鼓,感慨万千。这套房子,他掏了1万元就住了进来,全家人蜗居了几十年窑洞,一朝告别。

穷有千种,困有万般,解决的秘诀只有一个字:干!可具体的干法却不能“一招鲜”。因地制宜、因村因户因人施策,不搞大水漫灌,这是延安人为脱贫开出的药方。

“过去吃苦水,今天喝甜水。住上安居房,光景过得美!”公里之外,56岁的脱贫户李天鹏的信天游同样脱口而出。

李天鹏的家乡在安塞区坪桥镇八里湾村,这是白于山区一个挂在山顶的村子。十年九旱,靠天吃饭、广种薄收。老天不下雨,一亩地就只能打下三四百斤粮食。

早年间,全村人吃水都要靠村头的一口井,“一桶水半桶泥,拉回来的水要在瓮里沉淀几天才能喝。”洗完脸的要洗碗,最后再喂给牲口喝,洗澡更是奢望。

恶劣的自然条件,让村里的很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李天鹏也早早打发儿子去城里学厨。每次儿子回城,他都忍不住叮嘱:“在外面好好干,挣了钱,早点离开这个苦地方。”

年,苦日子到头了。李天鹏清晰记得那天的情景,乡镇干部找到他,“干部说要搞易地扶贫搬迁,村里的8户人要一起搬去城里住。只掏1万元,就能住两室一厅的楼房!”

“老觉得自己听错了,干部都出门了,我还拉着人家又问了一遍。”

蹲在传了3代人的窑洞前,李天鹏激动、紧张。想搬,又不知搬下去该咋生活……啥心情都有。

搬家那天,锁上老窑洞的大门,李天鹏头也没回。

他的新家在安塞城区的惠泽园移民安置小区。两室一厅的新居内,冰箱、彩电一应俱全。儿子最懂父亲的心思,早早在卫生间里装好热水器。乔迁当晚,李天鹏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身子都搓红了”,好似要将多年的苦闷统统洗去。

告别土地,迎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在当地政府安排下,李天鹏在小区里成了穿制服的保安。

“活儿不重,一个月能拿元工资,这顶过去一整年打粮食的收入哩!”扛了半辈子的锄头,他正在慢慢适应住上楼房、按时下班的生活。

在惠泽园移民安置小区,8栋高楼里住进了户搬迁户。新邻居大多和李天鹏一样,是从全区11个乡镇搬迁而来的贫困户。

每一个脱贫故事,都承载着一段与辛酸告别的慨叹。

一个县一个办法,一个村一个路子,一户人一个方案。在3.7万平方公里的山墚沟峁间,延安人画出了一幅幅精细的脱贫工笔画:

在洛川,有劳动能力的户贫困户中有户建起苹果园。

在延川,当地大力发展山地苹果、沿黄红枣、川道大棚、沟道养殖等主导产业,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元。

黄河沿岸的宜川,电子商务服务点覆盖所有贫困村。

在安塞,户人通过易地扶贫搬迁住上新房。

延安脱贫干部几乎人人手中都有一本小册子——《精准扶贫三十法》。翻开细看,要义其实不难掌握——

精准,还是精准!

年4月23日拍摄的陕西延安安塞区位于道路两侧的惠泽园移民搬迁安置小区。新华社记者刘潇/摄

生生不息

74岁的老党员侯秀珍坐在自家小院内哼唱起《南泥湾》。院外的麦田里,矗立着延安大生产运动纪念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大字,历经风雨,更显遒劲有力。

56年前,她就是唱着这首歌、听着公公的故事嫁到南泥湾的。公公刘宝宰是旅团的一名连长,从年进驻南泥湾垦荒一直到去世,老人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公公垦荒,儿媳种树。世纪之交,侯秀珍带领全村妇女上山,一撅头接着一撅头,把粮田变成森林。如今,耄耋之年的她一再拒绝女儿把她接到城里,每天仍在下地干活。

“我走了,旅就没人了。我还能劳动,还能尽一份力……”

任凭岁月流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是融入延安人骨血不变的力量。

“哪怕砸锅卖铁,这钱我也一定会还!”在安塞区镰刀湾镇罗居村,32岁的赵洋洋至今还记得在借款保证书上按下手印时发出的誓言,那是要与贫困来一个了断。

父亲因车祸去世,母亲重伤在床。年春天,赵洋洋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曾经玩心很重的赵洋洋,开始在网上查找致富的门路,一些地方靠养梅花鹿脱贫的信息,让他眼前一亮。

说干就干,他跑去山东一个养鹿专业县考察。一打听,到处都是商机。

在银川,他看到一家企业养了多头鹿,只雇了5个人,心里渐渐有了谱。

为说服更多人一起干,赵洋洋走街串户,却只说动4个人,有3个还是亲戚。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姑父不忍心侄子受苦,答应和他一起干。可签字的时候,姑父还是犹豫了,拿笔的手悬空了半天,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钱,要是还不上……”

“我拿命给你保证,一定能还上!”

乡亲们不理解,可干部支持,帮他申请到8万元贷款。

那是一段完全靠一口气支撑的日子:

咬牙写下保证书,鹿舍艰难办起。饲料贵,就从自己嘴里抠,三餐变一餐。起早贪黑,一次给幼鹿打针,他趴在鹿身上酣然入梦。养鹿是长线行当,钱袋子只出不进,亲戚们慌了,托母亲来劝:“干脆把鹿卖了吧,还能少亏一点!”

“娃呀,不好了,鹿都跑了!”

整整两个月他都在找鹿,大部分找了回来,可还是有2头被车撞死。

“哭有什么用!再大的困难,也得往前走啊!”抱着被撞死的梅花鹿,赵洋洋鼻子发酸,可他硬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年,鹿场第一次割鹿茸,乡亲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头鹿的鹿茸就卖了0元。加上卖鹿的钱,年底一算账,挣了50万元!

乡亲们彻底服了。合作社注册那天,17户贫困户自发送来小额贷款想入股,赵洋洋当场签下分红协议。

“我知道贫穷的滋味,我的贫困帽摘了,也想拉他们一把。”

延安人的身上,总有一种力量让人肃然起敬。

46岁的洛川残疾人屈万平不到10岁,就已骨折10次,患有脆骨病的他在炕上一躺就是十几年。长大后,他最爱拄着拐杖到苹果园里转,看久了,就成了半个专家。

他买手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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