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可怜啊，我们后来调监控视频里看的都感到非常痛心，他媳妇，那个女孩走出病房，都（向家属）跪下了啊，家属还不同意。”医院发言人这样对记者说。
这个90后的产妇，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难产之后，最终因为无法终结的剧痛和绝望，选择了从待产室窗台上跃下，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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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医院和家属互相指责是对方不同意剖腹产，婆家和娘家为赔偿费究竟归谁家大吵大闹。
可是谁还关心躺在太平间里尸骨未寒的马茸茸生前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间地狱般的十几个小时，究竟是多剧烈的疼痛，才会让一个怀胎十月的准妈妈连命都不要了。
新闻里，她死前喃喃地说：“看来是我当初的选择错了。”
姑娘，你死后无数人都在为你义愤填膺：不到怀孕生子，你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但是你知道吗，最为悲剧的其实是那些你不能选择的事。
比如生为一个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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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总是默默叹气，在我有生之年，我是看不到男女无性平等的那天了。
从胚胎成型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女性的一生要忍受无尽的剧痛。
跟钱不钱，独立不独立，真的没什么关系，生来长了子宫，就仿佛有了原罪。
上帝说这是对夏娃偷吃禁果的惩罚，佛祖说：“女众有五障，不可成佛”，伊斯兰教更是干脆把女性用黑布一裹，一不小心就被乱石砸死。
即便到了现代社会，中国的男女出生比例依旧是悬殊惊人，有多少冤*，不得而知。
公平吗？我觉得不公平。
但作为女性，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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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因为B超显示性别为女，她们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已经面临生死关头。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一根冰冷的钳子夹碎了颅骨。
即便出生了，如果不幸发现是个女孩，很有可能刚刚脱离脐带呼吸了第一口空气，就被按进水盆中溺毙。水呛入肺中，她们小小的手脚挣扎了半分钟，就在痛苦中死去。没人在乎她们的死活，她们只是抢占了未来弟弟的户口的罪人。
就算勉强留下了她们微如草芥的性命。更大的痛苦，还在后面。
聊城11个月大的女婴萱萱全身被亲人扎入了16根钢针，整日哭闹发烧，医生看到了X光片后如遭雷击。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婴，究竟每天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然而这并不是个例。在中国的山东、东北、河南、苏北、皖北等地类似案件不断发生，只因为家长相信往女婴身上扎入钢针可以下胎生出男孩。
等女孩长到7、8岁，尚天真烂漫，还不懂提防那些禽兽一样的人渣。他们的魔爪已经伸了过来。
可能是亲戚，可能是长辈，可能是老师，他们用各种卑劣的手段诱逼幼女，残忍地实施性侵。
小女孩懵懂地哭喊着，她并不明白此刻这间小黑屋里发生的痛苦和满床鲜血淋漓，会彻底毁掉她今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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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对女性来说，已经算是美好的人生。
可是美好人生中的疼痛，才刚刚开始。
12、3岁。初潮了。没什么可恭喜的。
这意味着从此开始，漫长的40多年里，每一个月，都要经历一场痛经的折磨，共计次。
16岁生日我记得自己是怎么过的，蜷缩在床上，满脸苍白，瑟瑟发抖。也无数次看到我的女同学在课堂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一粒粒地吞止疼药。
甚至有女生疼到昏了过去，被抬出教室的。
5
有人会告诉你，等怀孕生子就不会再痛了。
呵呵。剜肉补疮。
我说世上有人有排卵痛这个东西你可能不信，这种小痛根本排不上号。
怀孕期间的尿频、腰痛、反酸灼心、脚肿血压高，耻骨联合痛都排不上号。
等到阵痛开始，你就知道什么叫痛了。
每隔几分钟，没有任何前奏地就来了，像一把刀插入腹部，不断翻搅，腰部像被钝锯一刀刀锯开，比痛经能疼上倍。
原谅我用任何语言来描述这种疼痛都显得乏力。
国外用仪器做模拟实验，两个壮汉在体验两个小时后，就哭喊求饶了。而女性，要忍受整整12-14个小时甚至更久。
一次次袭来的剧痛，万箭穿心，活生生的敲骨吸髓。
漫长、绝望、无边无际的黑暗，耳边全是哀嚎，地狱也不过如此。
哪一个产妇在最疼的时候，没有想过宁愿死了算了，只是马茸茸等不到剖腹产的救赎，她痛得实在等不了了，粉身碎骨都是解脱。
顺产，无论是侧切还是撕裂，都需要一针针将血肉模糊的黏膜缝合起来，线头扯着皮肉，要足足疼上一两个月。
而剖腹产的疼，在后面。
我一个女朋友跟我描述她剖腹产之后痛不欲生的经历。肚子上划开了三层口子，第二天拔了尿管就要下床走动，名曰排气，步履维艰，小美人鱼走在刀尖上的感觉。护士每天要过来压肚子排恶露，每一下都痛到浑身发抖，她说，比阵痛还要痛。
而且此后多年，每逢阴雨天，刀口就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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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完孩子，以为人生就光明了？并没有。
很多母乳妈妈得了乳腺炎，乳管堵塞胸部硬得像石头一样，这时得请人来通乳，硬生生地把肿块给揉开，有多疼？你如果长了碰都碰不得的疖肿，试试揉它一个小时的那种疼。
还有人被孩子吃到乳头皴裂，可是母乳不能停，裂着大血口子依然要放入孩子口中任它大力吮吸，妈妈一边喂奶一边咬牙流泪。
等到二胎也长大了，站到了中年的路口。长期伏案工作的颈椎疼、头疼、腰疼、坐骨神经疼，十几年拖地做饭的后背撕裂痛、肩膀紧张酸痛，腰弯不下去，手抬不起来，像一架日夜轰鸣的机器已经锈迹斑斑。
再过十年，更年期如期而至。随着雌激素的下降，全身骨头开始脱钙，潮热心焦。我母亲曾经这样描述更年期的疼痛：每个骨头缝都疼，像无数蚂蚁在啃哪。
7
而女性忍受这么多疼痛的一生，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以下虚无的赞美：
坚强、勤劳、朴实、慈祥、节俭、贤惠。
贤良淑德、任劳任怨、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呕心沥血、含辛茹苦。
马茸茸之死和婆家的冷血算计，给广大女性带来的愤怒感，不过是日常恐婚恐育的又一个新案例。
婚育还有机会可以选择可以重来，但最为悲剧的是那些我不能选择的事，比如生为一个女性。
生为女性，我的人生经历没有让我为女性身份感到过一丝荣耀。
生为女性，我们就必须默默忍受生理上的疼痛、两性中的弱势、社会中的歧视。
马茸茸之死，让活着的女性们不寒而栗，我们不是怕自己所托非人，我们恐惧的是，因为生为女性，而无法掌控自己身体和生命的那种窒息感。
路漫漫，似乎看不到尽头。
作者｜桑桑姐
今天难过得广告都不想写了
长按
